李先生,你一切都好嗎。
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。
這麼多年過去了,我還是一樣,總是在毫無防備的時候,突然想起你,這種思念龐大到就像一片玻璃帷幕,我被孤立在思念的沙洲,任憑我再多想振作,任憑我再多想好好的去愛誰,我都知道,我都知道我不可能走出去。
我真的好懷念好懷念有你陪伴的那段日子,然殘酷的是,在你離開後我才真的慢慢懂得自省,在我終於變得懂事、溫柔之後,你卻已經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之中。
曾經我以為,就算很不愉快的分開,我也有把握你不會真的討厭我,這種莫名的自信,其實裹著自卑吧,又矛盾地以為,我可以很率性的說,可以刪除好友沒關係,還要說些祝福的話,假裝開心,卻在刪除後才不斷地試圖想要找你,卻再也找不到你了。
一切的一切都熱烈如昨。
你離開那天,我的世界就像崩塌的高塔,斷了四肢一般躺在暗夜空巷的血泊之中,淌著血卻又噙著那該死的自尊,明明激烈卻又矛盾地隱晦,用輕率的舉止,遮掩對你的渴望深邃,卻又用暴烈的行為苦苦掙扎,消磨掉我們最後的感情。
在那段黑暗的日子,曾經有人走進我的世界,但我就像是躲在門後,只肯開一點門縫讓他們的溫柔能將我穿透,自私地在他們的懷裏找那份踏實的歸屬感,接吻的時候緊閉雙眼,約會的時候顧左右而言他,分手的時候不痛不癢,我知道自己,從沒真正的放下你,我甚至覺得再也找不到像你一樣的人,也覺得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。
三年多後,我開始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旅行,去了你曾說要帶我去看的京都,在2015年的12月冬日裏,我一個人走在成雙成對的街上,顯得突兀,但我仍假裝一切都不算什麼。隨後,又在2016年6月的時候,去了東京,看了我們曾說要一起去的東京鐵塔,一個人在那看著人來人往,直到午夜十二點鐵塔熄燈,又一個人走在漆黑的大路上,用著不熟悉的語言,搭回住的地方。
每次每次總想著,如果我們還在一起的話,怕是我仍然跋扈地自以為是吧,以為全世界都圍繞著自己打轉,所以有時候,會覺得分開是好的,你離開是對的,至少我真的變得懂事了。
這麼多年過去了,我曾經以為自己能夠走出來,直到2018年,我因病到台大醫院檢查,那時候真的好痛苦,我以為單純是工作太忙太累所導致的健康異常,後又到了榮總檢查,我轉了至少三個科,做了無數次的血液抽檢,最後醫生用一種婉轉又不失禮貌的語氣告知我——
「這個狀況,可能跟你的個性有關係,可能比較追求完美,也有可能是有一些事是你很難放下的,因為你的狀況,有點像是⋯創傷症候群⋯你會想要考慮看身心科嗎,可能那對你比較好⋯⋯不然你也可以選擇看新陳代謝科,如果你比較抗拒的話。」
「我可以先開些能讓你放鬆,好睡的藥給你,你別擔心副作用,但一定要讓自己放鬆。」
聽完醫生說的話後,我故作鎮定。
回家路上,一個人默默哭了好久好久。
那種感覺就好像,我明明已經那麼努力振作,為什麼還在原點,這一切來得既快又諷刺。
就這樣,我又陷入了想找個人代替你的輪迴之中,希望能藉由新的人,慢慢代謝掉對你的思念,但最後才發現,一切不過是我太過理想化⋯
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愛這樣還眷戀著你的我,縱然我據實相告,但愛情是自私的,誰不希望自己能被全心全意地對待,然而後來的人,也不像你愛我那樣,如此坦然又全心全意,他們給我的,一如我給你的,只有猜忌跟寂寞,自私與距離,我想,這大概是我的報應吧。
我真的好累好累,也真的好想你好想你。
我既矛盾又醜陋,總是渴望被誰的真心緊緊抱住,就像夜裡依偎著你那樣,不用害怕狡黠的惡夢又襲來,不用恐懼突然的焦慮與不安,卻又無法真的相信,有那麼一個堅定的肩膀,能全心全意地愛我。
回憶總是狡黠地把我撂倒,然後我一個人在情緒深海之中載浮載沉,看著上方海面所透出的光,多希望你能伸出雙手將我拯救;時而像在一地的碎玻璃,千瘡百孔地,在只剩下我自己的回憶之中匍匐前進,再多的安眠藥都無法安撫我對你的思念。
我真的真的好想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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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ritten by: Faye
05, Mar, 2020